四龍島 第二輯 食花之龍
-青花園4-

「青龍。」

在夜晚的黑暗降臨的庭院,響起了低喚的聲音。

幾乎要看不見的黑暗之中,連迷惑也沒有的,輕巧地躡著腳尖走路所發出的細碎足音,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走法跟光線所以幾乎感受不出來人的重量。

「喂~青龍殿下!把人叫來卻又丟著不管,你是躲在哪啊?」在踏著草走的前方看到一抹燭光。

「還跟我玩躲貓貓啊?」不滿地低語著。

從一抹燭光一下子就亮成了洋燈大小的亮度,而這樣的亮度照出了二個人影。翼人朝最前面的人嗤笑出聲。

「在這時候叫我出來,十之八九也沒什麼好事吧?青龍。」邊舐唇邊問。

點著橙色之火的洋燈微微拉起,對方也在笑著。因搖晃不已的燈光所照出來的忽明忽暗的臉龐,可以看出是一張微帶著天真氣息的美貌。

「白龍,他似乎還帶了一個男人過來的樣子呢!」穩重說著話的唇,是紅玫瑰一般的紅潤雙唇。

背後跟著過來的白髮男子,也跟主人一樣歪唇笑著。那個人是樂海。翼人沒好氣地冷瞟一眼,說了。

「白龍是帶男的過來還是女的過來也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了吧?別跟我兜圈子了!這毒花不曉得誰中意的,我啊,現在不快點把這東西抱到高樓街去不可了!」

「這樣啊,我還想說要拜託你一個任務呢!」

青龍的話語讓翼人陡地雙眸一亮,身子向前一傾。

「是要殺誰?」

「呵、白龍呢,帶了花路的首領前來的樣子,之前曾在老蕭之館裡見過一次面的樂海想起來的。」

「花路的~首領?」一聲短促的叫聲,伴隨倒抽一口氣的驚愕。

「可以殺了他嗎?」

回應這個疑問的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大酒廳邀請的只有白龍一個人,掩人耳目的微服出巡,讓隨從者遭遇不幸還能有什麼怨言?就算花路那邊火大了,你還是守花之人,我也不會把戰火燒到你身上來,我會要他們去找邀請人文海的!」

「你啊,脾氣還真是好啊!」

青龍拿起洋燈,起身。「殺了他,翼人!...從那位看來如此秀麗的半龍手中奪走那顆龍珠!如此一來,讓他成為花的肥料,你心情也會好多了吧?」

對似要跑走的翼人再多追加了一句“但是!”

「別玩弄他,要立刻殺了他!要是讓他逃了,後續可麻煩了!」

「不用你提醒~」重新擔好行李,翼人拍胸口保證。

而他肩上擔著的,則是帶著青色味道的白牡丹,正在輕輕晃動著。

   *   *   *

同一天的夜晚、文海賓莊的客房。

換好了容易行動的短衫,邊把額前的瀏海向上梳,邊傾聽著白龍的聲音。

在床邊所焚燒的沈香的煙,緩緩的上升著。深吸一口氣。

「花園裡,沒有夜花...是嗎?」

「是啊,似乎是找錯地方了!」

曾是花園園丁的楊,果然是培育毒花的人嗎?花園裡沒有的話,會不會在蓮仙樓的哪裡盛開著呢?看著燭台跳動的火焰,飛瞇起了雙眸。

──不管怎說,一定要把它找出來,全燒得一乾二淨不可!

從楊的死開始了一連串的謎題的線索。楊、西海風,還有其它人,他們的夢大概也都被毒花給粉碎了吧?使用這種東西將人們的心中重要的事物以無止盡的惡夢取代之,不能原諒!

彷彿在火之中,看到了東州茶房的白牡丹正在搖晃著。

楊的夢想所遺留下來的花。

內心被惡夢所盤踞,拒絕夜晚的來臨,想回到有陽光的庭院...在船上不斷哭泣著的楊。那樣連夢都拒絕的男人,最後唯一要回去的地方,卻是連個等著他的人都沒有的故鄉──白龍市。

一直只看得到夢,眼中只有夢的存在的男人,那雙清澄的眼,在最後的那一晚卻因為發狂而混濁。那哀傷的視線,仍然在飛的內心深處不斷的刺痛著他的心。

楊確確實實是在這雙手中發出了像是要把靈魂切成碎片般的叫聲然後逝去的。

楊...請給我將你的夢取回的力量吧!

耳邊好像聽到了溫柔的呼聲,喚著自己“小飛”。飛盯著燭台的火。

「我跟文海確定過了,不管是高樓街還是青龍市街,以蓮為名的,似乎只有蓮仙樓而已。而且你知道那個跟你偶遇的蓮仙樓的主人,他乘車的前方有什麼呢?」

以猜謎的口氣發問的白龍,飛回想起了那陣比沈香還要濃烈的花園的香氣。

誘發暈眩,令人窒息的濃冽芳香。

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心別再被觸發了!如此訓誡著自己的飛,苦笑著。

「是青龍府吧?」一直盯著火焰的視線,轉向了那帶點戲謔意味的銀灰色視線。

「很敏銳嘛,花路!」咯咯笑著的白龍的美貌,映照著搖曳的火光。

將垂在背後的長髮紮成結實的一束,飛說了。

「我今晚行動。」白龍原先在床上躺著,聞言慢慢的起身。

「去蓮仙樓嗎?弄假成真了啊...不知不覺的墮落成男娼了嗎?」

「你好像很高興嘛,馬克西米利安!」看著秀麗的側臉正在淺笑著,飛推開了窗戶。房間裡立刻湧進了夜晚的氣息。

下了床的白龍,步至飛的身邊。飛仰首看著那銳利地向下看著自己的銀灰色視線。

「回來!」低沈的聲音吹入雙耳。

「一定要回來!不准忘了約定!」

「...約定...」

白龍修長的手指伸向了那低喃著的唇畔。

「你用這唇發過誓的,不是嗎?」你忘了嗎?如此以眼神責備著。

「你曾發過誓你會愉悅我的哦!...要是你連這個約定也不遵守,就這樣的曝屍荒野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

在這樣的威脅之後,似乎能麻痺人的指尖倏地離開了飛的下頜。

「我可是很清楚的哦,花路!你呢,為了他人的夢想而拚命的四處奔走著。而你的能力根本不夠!把那些只會破壞別人的夢的傢伙們放著不管也無所謂!」

白龍把敞開的窗子推得更大了些。停了一下,轉而問了飛一件事。

「你自己本身,是在祈願著什麼?你可有一直懷抱著的夢嗎?」

從窗戶吹進來的風,把飛背後束髮的錦繩刮了起來,拂著飛的臉頰。

緊緊抓住他的心的銀之瞳,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麼可以讓他困惑的東西,飛拚命的在心裡尋找著。

「若說是夢的話,倒是...有一個無法消去的...惡夢...」

「無聊!」

把迷惑徬徨的話立刻截斷,這就是白龍的回答。失望的表情只有那麼一下子,沒一會又回復了那輕蔑又帶點戲謔人似的笑意。

那大概是萬里要他帶的吧?白龍從睡衣的衣帶裡拿出藏著的手槍,遞給飛。

「你去吧,可是,就算你再怎麼煩惱,我也不會去幫你的!」

連最後一句也都是用會令人憎厭的口氣。邊說著一定要回來,卻又對他說絕不幫忙他的雙眸,飛在要走的時候再度看向了那雙眼睛。

「我知道。」邊說著,腳已經踩上了窗台。

在疏林的對面,明晃晃的高樓街的亮光令人目眩不已。就那樣連頭也沒回的,一口氣直向下跳。就像是要把覆蓋在疏林上的夜之帳縫起來似的狂奔而去。

一點也不困難的越過了門樓旁邊的高牆。在飛走後,只留下了滲進夜裡的青白色的常夜燈。然後連那光線都照不到的地方,在樹木跟樹木之間所凝結起來的黑暗之中,有陣低笑傳出。

「...不管怎說,都會是個很棒的夜晚,不是嗎?」

   *   *   *

高樓街。

在青白色的燈籠並排的光線之中,有個之前錯過了的蓮仙樓。

跟流言所說的一樣,可以看得出來是個生意很好的地方。高聳的門樓裝飾著極費工夫的一連串裝飾物。連匾額的題字也是金色的。從裡面飄散出來的伽羅香,正以艷麗的感覺誘惑著客人。整體的構造,並不會劣於其它的娼館。

在門樓之前便有守衛站在那裡。身著黑色短衫,手腕上還有刺青。

飛正要上前推門而入時,他們立刻上前擋住了。

「作什麼的,你!這裡除了熟客之外可是沒辦法隨隨便便進去的喲!」讓你一聽就知道你來錯地方的恫嚇落下之時。

「那個...」

飛仰首看著他們。

有點冷漠但又端正纖細的外表,還有一雙美麗的漆黑之眸,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深沈感覺...男子揚起雙眉,藉由燈火的淡光映照看到了飛的容貌時,「哎呀!」地發現到什麼似的,立刻態度就變得友善多了。

「我,我被這家店的老闆邀請過來...」飛這麼一說,男子了解似的點頭,手則是伸向了飛的背。

「像你這樣的,一天少說都會有一到二個人會出入此地,不用擔心啦!馬上就能看到老闆了!」環著背的手腕,剛好把退路全封了。

在這深處,有多少人曾在這兒哭泣過?飛不禁仰首看著高聳的牆壁。

在黑暗的夜空之中,星星撒著危險的光芒。

視線回到男人的側面。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高樓街...」飛邊測度著相當小心謹慎的對手,邊裝作很不安的聲音來搭訕。

男人看到身材瘦小的飛,鼻子哼了聲。

「這是當然的,少爺!這附近全是有錢的大爺才能進來的地方。不然為什麼要雇用我們來守著咧?為的就是不讓沒禮貌的傢伙們有機可乘啊!」

看著男子漸漸鬆緩而說出自傲話的樣子,飛忽然轉移了話題。

「啊...花的香味...」

有嗎?動動鼻尖,男人嗅了嗅空氣。

「我只聞得到伽羅香而已。你鼻子不錯哦!這個店的主人啊,最近很迷牡丹花呢!幾乎都去拜託青龍殿下的花園分一些牡丹花出來給他咧!」

「牡丹...那,一定很費心在照顧吧?如果不雇技術不錯的園丁的話...我哥哥,也是園丁哦!」

「是哦,還真不巧,店老闆喜歡的是剪下來的花而已,不需要園丁!」

「剪下來的花...那除了牡丹之外還有別的花嗎?真的不需要園丁?」

「花啊...哎呀,這裡的庭院啊,沒有種什麼會開花的植物啦,哎~不管怎說,有花園的園丁在出入此地,所以沒你老哥出場的份兒啦,放棄吧!」

閑話家常也差不多該收的時候,男子有些慌張的把話給截了。此時,明明被自己抓著的細小的身軀,卻從手中消失了。

「喂,搞什麼!」邊威脅似的轉身,但是從男人被後挾帶著似是要把風給切開的飛的手刀比男人還快上許多。

「啊!」一聲短促的叫聲之後,這名守衛立刻被飛的手刀給打暈了。

「真是抱歉啊!」

快手快腳的把男子的口、手都給塞了綁了,然後拉到樹下。飛輕巧的跳上了圍牆。進入視野裡的是一片黑暗的中庭。而這裡果然沒有花的影子。

像貓一樣的慢慢的沿著圍牆走,飛開始思索起來。花園、還有這個蓮仙樓,是絕對有關聯的。楊,八成也是曾出入此地的吧?

但是,為什麼?

要找的青色的夜花,卻沒有出現。

在花園,還有蓮仙樓,都只有牡丹花而已。交替著夢跟惡夢,誘惑人到死之境地去的花,是開在哪裡?

「夜花...在哪?」

摒著氣息,悄悄的通過了男娼跟客人相擁的窗戶之下,繞到了內庭。

從樹上跳下來,繞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像是廚房的地方,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狀況之後,正打算要走出去之時,飛忽地警戒起來。

在後門,有守衛站在那裡。

與正門的比起來,眼神要銳利得多的男子,有兩位。腰掛長刀,昂然站著,守著後門。

於是飛便以樹木的枝葉作掩蔽地從細縫看出去時,後門厚重的門扉打開,微胖的蓮仙樓的老闆出現了!

「花園的使者還沒來嗎?」

對點頭稱是的守衛,有些厭煩地咋了咋舌。

「真是沒辦法,還好今晚沒有什麼大客戶,只有再稍稍忍耐一下了!聽好了,別讓那些佣人也進來了!」

說完又從門扉那消失了。接著忽地現出了光明,看樣子那裡似乎是個小房間的樣子。飛從懷中拔出了手槍。

壓低身子,繞過樹蔭,故意踢翻了顆石子。而守衛也立刻就發現了,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中便手按長刀地走了過來。飛很快的從一片黑暗之中竄出去,很突然地朝男子的手腕踢去。

失去拔長刀機會的男子連忙抬起手,飛就趁機朝對手的喉嚨以槍口緊壓著。

「嗚!」朝雙手張開的男子的心口施以銳利的一擊之後,連喘息也沒有地看向另一名男子,手則是伸向了藏在袖中的小刀,朝那人射去。

「你這個...」被小刀刺進右肩的守衛,邊把長刀換手拿邊敲著厚重木門告知裡面的店老闆。

閃過胡亂揮砍的刀刃,飛握著手槍,朝對方的太陽穴打去。在那人呻吟著倒下的同時朝他後頸襲來的是毫不留情的手刀。

在守衛倒地的同時,房間的門悄悄的開了個縫。飛將槍口朝那細縫滑進去,硬是擠進裡面。

「什...什麼,是你!」邊尖叫著邊後向退去,店主人嘴邊噴著白沫,顯得相當的緊張不安。

「閉嘴!!」飛的一聲狂喝,店老闆發現到槍口是正對自己時立刻乖乖的閉了嘴。

環視四周,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光線微亮的小房間。桌上則放著油紙、小缽還有壺等物品。

正在燒著的伽羅香之中,還混了少許之前似乎曾聞過的香味。

是在哪聞過呢...

因害怕而爬進牆角縮著身子的店老闆手中似乎握著大約拳頭大小的布包。

「把那東西拿來我看看!」飛邊說邊迫過去。店老闆則顫抖著雙手解開了包著的布巾。

「你...你想要的話,就給你..拜託,留下我的命...」

哀求似的拚命反覆求饒,他的手中,果然是跟曾在東州茶房不見的東西一個樣子的樹木的根部。

「夜花...」飛低喃著。

店老闆立刻睜大雙眼,似乎相當驚愕與意外的看著飛。「為什麼你會...」

「這是哪來的?」飛厲瞪著店老闆。以“絕對不讓你逃走”的口氣質問著。

「因為這個東西,害慘了多少人,你也應該清楚才是吧?現在才說不知道的話那可行不通!說!」

「花、花園,...青龍殿下的!」

「說謊!那裡沒有夜花,再胡說八道,當心我要你的命!」

「是真的,我沒有說謊!!」店老闆拚命叫著。

「那麼我問你,你們把夜花流入白龍市的對吧?知道鴉片窟的黃羽嗎?」這回的質問,店老闆拚命點著頭。

看著對方的額不斷的滲出冷汗。

「那麼愛惜生命嗎?」飛低聲輕喃著。「你那麼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而其它人的生命就像露水一樣不值得是嗎?你這傢伙!」

飛靜靜的說著。店老闆嚇得縮成一團。

「那、那種事...」

「你對楊...作了什麼?」

「欸?」

「花園的園丁。他曾出入這兒的娼館吧?他已經死在白龍市了。你對他作了什麼?」

看著對手因自己的質問而扭曲著臉,只靠這個八成也知道答案。

「是、是他培育出來的不是嗎?若不是他也種不出夜花的啦!...這、這是當然的報應啊,不是嗎?」

因為被槍口壓在眉間,店老闆慌慌張張的大叫著。

「說什麼蠢話!」連飛的截話也不管了似的,店老闆繼續大叫。

「是真的!!那傢伙把在本土犯了禁令的男人所帶來的根株很寶貝的養育出來的!後來發現有毒而引起了大騷動,說種錯了東西...你也是為了他而來復仇的吧?你要恨夜花就應該先恨他才是啊!」

別開玩笑了!!

如此怒喊著的飛,卻看到了店老闆那雙眼裡閃過的狡猾笑意。同時亦感到背後一陣寒氣,飛連忙回身。

「好久不見了,花路的首領!」比那聲音還快上一線的長刀已經劈了下來。

卡、的一聲,手槍被長刀給打飛出去。

「翼人!別在這殺人啊~」

對高聲大喊的店老闆,冷笑著回應。

「別說得那麼好聽~」邊冷笑著回答再次揮刀的是那位與冷血的蛇很相似的刺客。

騙了老蕭、要取白龍的性命、還傷了羅漢的...

「是你這條蛇!」

邊翻身躲過長刀的追擊,飛喊道。

刺客的刀撕裂了飛的短衫,在搖晃的光線之中現出了龍的刺青。

「被你那樣說還真的是很不愉快!你現在開始最好牢牢記得要殺你的人的名字!是翼人~!」邊冷笑著報上自己的名字邊舔著自己的唇。

「翼人,明明就是在地上爬的蛇還加上了翼,還真是有夠糟糕的名字啊!」

「少廢話!」翼人手執長刀,左右揮砍像是玩弄人似的。「青龍說了,他是我的獵物!你叫人過來的話,你別想會無事而退!」

他朝店主人瞥了一眼,將桌上的乳缽以刀刃彈飛。而那乳缽從天井掉向了架子,連架上的壺跟雜物全都一起掉了下來。為的就是破壞飛的防守。

揚起的灰塵掩了飛的雙眼。將手中的小刀丟出,但回應飛的卻是小刀刺進牆壁的聲音。

「這是你自找的,白龍的鼠輩!」

聽著不堪入耳的訕笑,揮過去的拳頭卻被緊抓著扯過去。

「喲,再一次的撲到我懷裡來,怎麼?對我很喜歡是嗎?」

被壓在桌上的身體,無法動彈。雙手被抓到背後,飛感覺雙手被越扯越緊,翼人更加過份的言詞也跟著傳入飛的耳內。

「八成是我跟那位半龍殿下很像吧?我也有看到那種假裝不知污穢為何物的白色花朵就有想踩爛它的衝動啊...」

聽著翼人那似是相當愉悅的口氣,飛厲聲喊道。「別笑死人了!」

「你這條蛇,別笑死人了!再怎麼的不自量力也該適可而止!」

「你說什麼!」

「蛇是要仰首敬仰龍的!你那些話根本是胡說!明明就是該在地上爬的種族,還妄想去學天上飛的龍?那只會讓人笑死而已!白龍跟你完全不同,這是身為花路首領的我的保證,絕不會錯!所以,你少不自量力了,刺客先生!」

飛如此辛辣的言詞,讓對手原先揶揄的口氣變成險惡尖銳。

壓在背上的力道加重。

「你也是個滿能愉悅人的獵物嘛!一點也不害怕還敢惹火敵人,這樣令人愕然的純潔,究竟是承傳自誰的?啊?是你的笨蛋父親還是母親?」

而飛以沈默代替回答,臉頰立刻被刀刃抵住。「回答我!」

「我才不知道雙親的事!」

「喲呵,你是孤兒啊!」

「才出生沒多久就被丟棄了,雙親性格如何我又怎麼知道?」

「才出生而已?」

趁對方追問的時候,飛扭動身子。「我是本來就該被溺死的命啦,現在才問我雙親的事?好笑!」

飛大喊出來的瞬間,被抓得緊緊的雙手忽地重獲自由。

「被溺死的?...你、你這傢伙,該不會...」

發覺背後的人似乎很意外的鬆了手,於是飛立刻用盡全身的力量踢了過去。

嗚、地,翼人呻吟著,身體撞向了牆壁。用袖子擦了擦雙眼,飛拾起掉在一邊的長刀,一口氣揮下。

可惜落空,刺進了地上。

「去!」

為了要襲擊逃走的翼人而丟出去的小缽則是被摔到牆上撞成粉碎。朝旁邊閃開的敵人一拳揮去。推開阻擋身子的椅子,刀刃朝頸部襲擊而去。但是閃著寒芒的、朝翼人咽喉襲去的刀刃,卡!地一聲刺進了牆壁的柱子裡去。就那樣揮動長刀的手就被翼人給抓著。

「唔!」沒站穩的翼人被飛壓倒在地上。對方因苦悶而扭曲的目光閃過一抹苦意。

就在白刃準備撕裂翼人的咽喉時。

「被丟進海裡去的吧,你!」很唐突地,吹進耳裡的話,讓雙腕注滿力量的飛瞬間凍結。

「什...」

朝一瞬間凍結住的臉頰忽地一拳打去。臉自然而然的一吃,此時對方已經從飛手中的刀刃下獲得自由。

「沒錯吧?」邊押著自己的脖子,刺客邊說邊重整態勢。在瞪著對方那冷酷的表情的飛,心中卻一直充滿著異樣的鼓動。

...他說什麼?這傢伙...

被...丟進海裡...

「少來了...」邊擺出架勢邊低語。

然而一直注意著對方對自己的敵意,當發現到的時候為時已晚。忽地,在背後有東西抵著自己的背,是堅硬的槍口。原先一直在抱著頭四處亂竄的蓮仙樓的老闆,不知何時來到了飛的背後。

翼人的聲音令飛覺得如入冰窖。

「我要...把你玩弄到死!」緩緩地,迫到飛的面前。

看著翼人那修長的手指,飛不禁想著這雙手究竟吸了多少人的血?抗拒著這可怕的感覺,翼人的手指已經伸向了飛的頭髮,緩緩的拉著。

「本來打算要照青龍的話,直接把你殺了,不過~被你這麼一強求,那我也沒辦法了!那我就照你的希望...好好的折磨你!不管是你、或是...白龍!」

正覺得以舌舐唇的翼人的舌頭又長又紅的時候,掠過眼前的是自己綁著頭髮的錦帶。

唔、地!喉嚨被緊緊的絞住。原先用來束髮的繩子,成了兇器。連抵抗的時間也沒有,就這樣被套走了呼吸。

「真是嚇人啊,如此可笑的偶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緣份啊...」翼人低喃著的聲音傳入飛的耳裡。

背後有槍抵著,咽喉被刺客的利爪控制。視線在轉成一片青色的時候,不知為何,喉嚨忽地感覺輕鬆下來。胸口為了求取空氣而打開。但是...

忽地,嘴裡被捂了塊布,喘著氣大口吸氣的時候,忽地,身子一陣搖晃。

糟了!

當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寒氣似的麻痺感立刻從四肢爬了上來。

「哎呀,別一口氣吸啊!會立刻掉進地獄裡去的喲!在理智與瘋狂之間擺蕩著是最好的...」

味道...好甜...幾乎要讓人窒息的芳香,漸漸占領了全身。

這味道,好像曾在誰的胸口聞過...但正在這麼想的時候已經無法再去回憶了。

「快回想起來!」

冷冰冰的手指似是要引出飛別的記憶一樣,一斷在心裡來回巡著。

「快回想起來...你最痛苦的記憶!回想起,最暗、最冷的場所...那個,深海的最底部...」

甘甜的香氣,扭轉著雙手。身體無法動彈,就那樣的任由內心開始暴動起來。

「快點...快給我回想起來~!」

跟虐待身體比起來,把應該早就消去的久遠的記憶再度從腦中喚醒過來,還來得可怕得多。

「啊...」不曾記得自己曾發出過如此的聲音。

「不...不要...」這不是我的唇...膽怯、害怕,狂呼求救的這雙唇,不應該是我的...

漸漸入侵身體的群青之中,似乎注意到有人正在哄笑著。

援救的雙手,在碎裂的夜裡,完全看不見。

「啊~」

被夜花侵犯的身體,還有心,無法再忍受下去,就這麼的沈入黑暗之中。在落進黑暗的最後之時,似乎是在叫誰的名字。

但耳邊全塞滿了幻覺般的海潮之聲,所以自己根本也聽不清楚...

   *   *   *

過了半夜,賓莊仍然燈火通明。有著錦織帳子的床上,從香爐裡飄出的香煙緩緩上升,消失在天井。
白龍喝著不知是第幾杯的酒,連斷也沒斷地喝著。

在白龍市是黃羽拿翡翠跟鴉片招得自己,而在這裡則是酒跟女人...也差不多夠了吧?如此苦笑著,但仍然把苦笑嚥回去。

「哎呀,您今晚有點心浮氣躁呢!」

「是不是有什麼擔心的事?」對伸手搭著自己肩的女子,白龍說了。

「不勞諸位美女費心,只是有點懶散罷了。」邊說著有點冷漠的應酬話,再度喝乾了手中的那杯酒。

酒的味道與沈香的味道交互地撫著太陽穴,很快就誘使白龍開始有些微醺。

在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之中,似乎聽到了像是筆直呼喊過來的呼聲,有些在意的起身,看著搖晃的火炎的視線,帶了些不安。

「今晚啊,八成是醉了吧?」邊嗤笑著,拿起放著的酒杯正打算要人再次倒滿時,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來,再一杯如何?」女孩將瓶子裡的酒傾注在酒杯裡。就在杯子倒滿之前,那雙手忽地停住了。

「怎麼了?」

「在門外,好像有聲音...」

還沒聽完女孩的話,白龍立刻下了床榻。酒,灑了一地。

打開門,在一片黑暗之中有個男子佇立在那。

「誰?」低聲一問立刻有一雙手忽地伸向門裡的一片光明。

那雙手有著高樓街的印記。

「有人遣小的前來將此物交給老文海的客人。」

「我就是!」

白龍伸手接過男子手中之物。人影很快的消失了。連送東西來的人以及東西的主人是誰問也沒問說也沒說地就這樣的把東西留在白龍的手中。

在微亮的光線之中浮現的,是白牡丹的花蕾,而花莖上綁著的,是染上血跡的錦帶。

在夜晚的空氣中漸漸漫延開來的芳香...

「花園...」

白龍瞇起了那雙銀灰之瞳,而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裡,還帶了些險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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